今年美国大选为什么撕得特别凶？

原标题：美国大选为什么“撕”得这么凶？

作者：贾晋京来源：公号“人大重阳”

这次美国大选，明显比以往热闹。显然，一定有什么地方儿不对。什么地方儿不对呢？“异象”频出，“反转”太多。今年的美国大选，剧情为何如此曲折，冲突为何如此激烈？其中必有蹊跷。

希拉里如此枉法、特朗普这样“疯狂”，都不是新近的“变异”，而是本性如是。蹊跷在于：今年美国两党偏偏选出这样两个“非常态”候选人；联邦调查局（FBI）、主流媒体这等本应属于“吃瓜群众”的角色，竟然也赤膊上阵；而以往显得“理中客”的民调，今年竟与现实图景完全脱节。

这一切，都应从美国社会的深刻变化中寻找原因，而美国社会的深刻变化，又源自经济的巨变。

特朗普来自实体经济，希拉里来自虚拟经济

如果看到美国的选举地图，不难注意到：支持希拉里的州，集中在东西海岸与五大湖区，而除此之外的美国内陆地区，全都支持特朗普。从土地面积来说，支持希拉里的区域大约占美国的五分之一，而支持特朗普的占五分之四。从人口来说，支持希拉里的区域与支持特朗普的区域大致相当，后者略多。实际上，类似的现象已经给2012年的大选带来了一个悖论：当时，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赢得了29个州的胜利，而奥巴马只赢得了19个（另有两个州不实行“赢者通吃”规则），获胜者却是奥巴马。

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？这是因为，美国早已完成城市化进程，东西海岸、五大湖区有着连绵的都市带，因此人口集中。而内陆地区虽然广大，人口却比较分散。于是很容易形成两党的“基本盘”按都市带vs内陆分野的现象。进一步挖掘，则可以发现，都市带与内陆的经济结构、人口结构都存在差别，并且这种差别正在变得越来越显著。

20世纪90年代以来，美国经济本身经历了巨大的“脱实向虚”过程，高科技行业以“未来蓝图”而非实有业绩不断扩大融资，金融行业不断扩大衍生品交易规模，美联储则创造货币来填充高科技和金融业画出的“圈圈”。而这些过程，集中发生在以纽约-波士顿、芝加哥和西雅图-旧金山为代表的三个都市带，创造出天量的货币在其中运转，但涉及的人口非常有限。

这一过程之外的美国人口，大致可分成两种。一种是传统的美国居民，大多仍从事传统行业，或者说，主要属于实体经济。另一种是以墨西哥裔为代表的外来移民——有一部分是非法移民，他们大多居住在都市带，但往往从事简单服务业，甚至不工作。

可以说，支持着特朗普的“经济基础”，是传统产业，而支持着希拉里的“经济基础”，是高科技、金融这样的“虚拟经济”。

虚拟经济造成的社会矛盾，已需要一场决战

进入21世纪后，美国的“虚拟经济”加速发展，其危险一面失控，在2008年酿成巨大的金融危机。而金融危机发生后，美国的政策应对基本上只体现为美联储“印钞”注入给大型金融机构。危机并未得到“治本”，然而天量的货币已经释放，由此导致深刻的社会变化。

此前，美国的劳动工资收入中位数自1969年之后就没有提高，2008年金融危机后，劳动工资与资本投资之间的收入差距更是呈直线扩大之势。于此同时，衡量全部16岁以上人口中就业者占比的劳动参与率持续下降，意味着找工作越来越难，并且能找到的工作也越来越多地是像餐厅端盘子这样的低端岗位。奥巴马2009年就任以来，美国创造的新增就业岗位，55岁以上的人口净增加240万个，而54岁以下的人口竟然是净损失约200万个！美国的劳动市场上“孙子找不到工作，爷爷被迫出来工作”竟成为新常态。

毫无疑问，受上述现象之苦最深的，是所谓“中低收入白人”，即传统的“中产阶级”。他们在美国的建筑业、钢铁工业、汽车工业等实体产业兴旺时代，过着体面的生活，而现在却成为失落者。抗争之前也曾有过，例如2011年的“占领华尔街”运动。随着金融危机发展到“负利率”阶段，金融投资由于未来收入在负利率下难以核算只能投机，实体经济愈发投资不足，更加没有未来愿景，虚拟经济造成的社会矛盾，已需要一场决战。

希拉里与特朗普政策主张分歧，体现的是支持人群的利益诉求差异。例如在贸易政策上，希拉里主张自由贸易，强调保护知识产权，这是金融和高科技产业的核心利益。而特朗普有着更浓厚的贸易保护主义色彩，强烈要求反倾销，这是传统产业的诉求。在能源政策上，希拉里为新能源产业鼓呼，而特朗普则大力主张重启煤炭行业，要废除环境规则，取消奥巴马政府对油气行业的限制。

如果从政策利益角度分析，可以发现，特朗普的支持者构成美国“纳税公民”的主力，而希拉里的支持者，则是“逃税者”与“坐吃社会福利者”两部分人。希拉里的政策主张，含有从特朗普的支持者那里收税，用来补贴“少数族裔”甚至隐形补贴“1%”的意味。

历史的车轮突然加速，“建制”跟不上了

美国大选从初选阶段起，就显得跟以往不同。共和党内特朗普崛起、民主党内桑德斯现象，都是反对“建制派”情绪已达沸腾的表现。

而这种对“建制派”的民怨，并不是美国独有，而是在欧美国家已经形成普遍现象。英国“脱欧”、奥地利绿党赢得大选、法国极右翼政党崛起，都是同类现象的反映。

甚至，西方的难民危机，也能追溯到这一共同根源：金融危机导致的货币时序。由于货币失序，导致油价-粮价比在低油价情况下变化，粮价相对油价在2014-2015一年时间上涨一倍，靠进口粮食吃馕的中东人不得不走上流浪之途。

实际上，希拉里这样的西方建制派，以前也同样像被曝光的克林顿基金会那样腐败，只是今年由于社会与政治矛盾激烈，才成为焦点。可以说，这次美国大选，揭开了金融危机深化发展新阶段的矛盾盖子。今后，“历史的车轮”会愈加“提速”，欧美“建制派”恐怕更跟不上了。